“全球化”的提法上世纪末开始时髦，它只是当时的一个新概念，实际运作历史上早有。德国西北部东弗里斯兰地区正在举行的中国瓷器展览就讲述了一个４００年前就开始的连接中西方的全球化故事。
（１８世纪荷兰东印度公司货船）
紧挨荷兰的德国小城埃姆登东弗里斯兰博物馆３月２２日至８月２３日举行“中国造——德国西北部瓷器和饮文化展”。展览讲的故事主要是荷兰东印度公司１６１０年首次将中国茶引入德国，使茶成为东弗里斯兰等地人的日常主要饮品，１７世纪和１８世纪包括茶具在内的中国外销瓷在欧洲成为时尚。
所谓“中国外销瓷”主要指的是１６世纪至２０世纪早期由外商来中国收购、订购、订造并销往国外的中国瓷。在外商订购的这类外销瓷中，有许多纹饰图案是依照外商从欧洲带来的样品，由中国瓷绘工人精心绘制的。按其题材大致可分纹章、人物图画、船舶图画、花卉图四类。
专家称，明万历年间，葡萄牙商人贩去的两船中国克拉克瓷轰动欧洲，连法王亨利四世、英王詹姆斯一世都派人前去争购。欧洲贵族愿出十倍价格订购有自己家族徽章的“徽章瓷”。 
(带荷兰望族族徽的乾隆年外销瓷)
后来许多欧洲中产阶级家庭也竞相购入中国瓷。因为市场需求巨大，明中叶以后，有不少外国商人到中国收购、订制中国瓷器，而且数量巨大。
(圣经主题的中国外销瓷（左乾隆年制，右雍正年制）)
这些充满东方情调乃至有中西结合纹饰图案的中国瓷到了欧洲就成了王公贵族最好的品味、身份、地位炫耀之物。中国瓷器不仅设计精美、胎薄又更加耐用和便于清洗，而且用之饮茶不会串味和造成银器等茶具腐蚀。因此，后来欧洲寻常百姓家也以拥有一两件中国瓷为荣。
(埃姆登博物馆展示的油画)
１８世纪前期，中国瓷器在欧洲的销量达到历史上的高峰。据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记载，每年仅巴达维亚（即今日的雅加达）一地运往欧洲的瓷器就达３００多万件。这还不包括其他国家及中国商人直接运往欧洲的瓷器。
（乾隆年“中国风”风格外销瓷）
埃姆登博物馆这次展示的中国外销瓷主要来自东弗里斯兰一退休医生夫妇的个人收藏，辅以当地其他博物馆和别处借来的展品。
这对不愿透露姓名的夫妇在接受新华社记者采访时说，因为当年一名同事对中国外销瓷有钻研，并告知有关知识，他们３０年前就开始收藏中国外销瓷，少数从东弗里斯兰当地人处购得，大部分是从荷兰各地一些值得信赖的私人收藏者那里买来。因为近些年从瑞士等地传出来的中国外销瓷赝品很多，所以收藏得倍加小心。他们的专业参谋之一是荷兰中国外销瓷专家克斯斯蒂安·约尔格教授。
本次展览的策展人坎岑巴赫说，她５年前就开始备展，其间仅在东弗里斯兰地区一些普通人家就看到过上百件中国瓷藏品。 
(策展人坎岑巴赫)
从中国角度看，外销瓷这种早期版的“来料加工”特别是在康熙年间带来了景德镇等地产瓷的重新定位和外贸兴旺。
在贸易的另一端欧洲，精美实用的中国瓷不仅改变了欧洲不少地方的饮食文化，导致德国迈森等欧洲各地从仿制到自创的瓷业发展，还在１７至１８世纪使很多欧洲国家的匠人开始随心所欲地仿效中国的瓷器图案，并与巴洛克和罗可可装饰风格融为一体，产生了后来被统称为“中国风”的装饰艺术风格。此“风”后来又影响到了欧洲建筑内外装饰、绘画、织物和家具设计等方方面面。 
有趣的是坎岑巴赫还提到在中西互动中出现过欧洲人委托仿制现象。因为迈森专家１７０８年在欧洲首次研制出的白瓷昂贵，欧洲人自己买不起，１８世纪中叶甚至出现了欧洲人委托中国瓷器工匠仿制迈森瓷的订货。 
（欧洲人订制的迈森瓷乾隆年仿制品）
(约尔格教授与坎岑巴赫)
对荷兰东印度公司档案记录进行过全面研究的约尔格教授接受新华社记者采访时说，１８世纪大约每年有一百多万件中国瓷销到荷兰，而当时荷兰人口只有约２００万，连穷人家中都往往有一两件中国瓷碗、瓷杯。
约尔格还说，这次在埃姆登展出的中国瓷虽非欧洲王室贵族收藏的奇珍异品，但都质量上乘，特别是那些欧洲人当年得花大价钱从中国订制的带有欧洲纹样的外销瓷。
（带东弗里斯兰望族族徽的乾隆年外销瓷）
(为英王乔治二世公主１７３４年大婚订制的乾隆年外销瓷)
约尔格教授说，这些早期由陆路或海路销到欧洲，并由欧洲转销北美的中国外销瓷就是非常早期的一种贸易全球化的体现。
他认为中国现今领导人提出的“一带一路”倡议非常智慧，因为这一努力能振兴一个老传统。丝绸之路这一老传统既包含中国文化元素，又连接中西方，而且各方都为之骄傲。振兴丝路值得大家为之努力。
约尔格还说，深受当地人喜爱的外销瓷目前欧洲等各地都有，加强对这一中国传统文化载体的系统研究和知识传播有助于进一步培育中国软实力。
(据荷兰设计师设计图案烧制的乾隆年外销瓷) 
（西厢记主题图案兼有“土耳其风”装饰的明崇祯年制外销瓷盘）
(雍正年外销瓷)
（宙斯图案乾隆年外销瓷）
(文／图：新华社记者班玮 编辑：何梦舒)